82.桃花债（一）

    从此以后，律照玄心有所向，像受到刺激的蚌，意欲磨砺出属于自己的珍珠。

    一晃叁年过去，是否得到珍珠，只有关在里面的他自己知道。

    作为唯一一颗嵌入蚌壳的沙砾，阿九成为这段秘闻的中心，她和律照玄的关系渐渐不言自明。

    最先察觉的人是情报头子严颂，他和阿九共事，总对她格外留意。每当她去过玄璧殿来到四象阁，途中与严颂擦肩而过，对方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她，次数多了，她忍不住问他：“严堂主，我可有好看到惹你频频回眸的地步？”

    严颂讪讪一笑：“左使当然好看，只是……”偷偷凑她耳边，语出惊人：“我好像从左使身上闻到了少主的味道。”

    阿九岂不知他为了调侃她故意夸大，她一笑置之：“看来严堂主的鼻子比狗鼻子还要灵敏，怪不得能胜任巽风堂的堂主。”

    严颂受到嘲讽，再不敢拿此事开玩笑，他默默达成认知，但凡教中有要务寻求左使处理，摇光台找不到她，四象阁找不到她，那她极有可能就在玄璧殿。

    这一日，严颂行色匆匆至四象阁，只见左使室内只有十九值守，他小声嘀咕：“唉，不用问，她准去了少主那里。”若贸然找去玄璧殿，打扰到律照玄，联想对方那张阴魅的脸，他惴惴地摇了摇头，急得握紧手中文书：“这可怎么办，小谢还等着启程呢。”

    “又是签押？”十九随即研墨，头也不抬道，“我来代她写。”

    严颂双手奉上：“那就劳烦副使了。”

    十九接过一看，竟是一纸调令，他详尽阅览了内容，问道：“谢堂主尚提拔为乾苍堂堂主不久，为何急着要调他去凉州部？”

    “凉州部部主年迈，诸事力不从心，部中少有堪当大任者，谢微是教中翘楚，兹应为教分忧，早早派他去凉州历练一番，来日接任部主也算名正言顺。”

    严颂一口气讲完，抱臂哼笑：“那不过是表面说辞，至于真正的原因……”他俯身案边，轻嗅养在净瓶里的桃花，悄声道：“还不是这枝桃花欠下的一笔风流债。”

    十九凝望那枝斜插瓶中的桃花，仿佛又回到它盛放枝头的光景。

    当时他路过乾苍堂的那片桃花林，一眼就看到了林中熟悉的身影。

    阿九立在最高的桃花树下，仰着头，久久出神。身披赤云裘的她，被繁花喧闹地簇拥着，像错过冬天遗落到春日里的一株红梅，孤傲到瞩目。

    十九正要上前，却发现桃林的侧方站了一个少年，远远地望着阿九，见她抬手触碰头顶的花枝，他似下了极大的决心，一步又一步走向她。

    一阵风吹动，漫天花瓣扑卷而来，阿九举袖遮挡，渐闻陌生的脚步声靠近，最后随风一起停住。

    阿九缓缓垂袖，但见一枝明艳的桃花递到面前，她嗔怨道：“谁让你把它折下来了？”

    折花的少年微微错愕：“我以为左使喜欢。”

    “我喜欢它，它不见得喜欢我。”

    “左使并非这枝桃花，怎知它不喜欢你。”

    阿九久未遇到敢和她争辩的人，目光不禁多了一丝探究：“……谢微，乾苍堂新任堂主？”

    谢微眼神明亮：“左使知道我？”

    阿九点头：“凡教中秀色，我都知道。”

    闻言，谢微脸上一红，无从应声。

    “说笑而已，谢堂主害羞个什么？”阿九解释道，“乾苍堂直属夜长老，他待下严苛，偏偏器重你，足见你有逸群之才，我想不知道都很难。”

    谢微握紧手中桃花：“在下才疏学浅，承蒙左使赞誉。”

    阿九故意挑剔他：“谢堂主，没人告诉你，过度谦虚则显得世故。”

    谢微一时不知所措：“我绝无应付左使的念头，只因我现在有些……紧张，紧张到语无伦次，让左使见笑了。”

    “听闻谢堂主和严颂交好，但我瞧着你们截然不同，你可比他直率多了。”顿了顿，阿九笑问，“难道我是洪水猛兽不成，何以至此？”

    那笑颜如雪后初霁，皎皎然不可逼视。谢微想转开视线，却动也未动，怔怔道：“不，左使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

    听到此处，十九的心随之提起，若阿九再问下去，只怕谢微情不自禁，说些难以收场的话，但转念又想阿九见惯了男子示好，她总能拿捏得恰到分寸，游刃有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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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章有点长，分开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