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13（h）

    听完林棉的话，他们长久地坐在在江边。

    江水在夜色中泛着深邃的黑光，一波波地拍打岸石，发出钝钝的水声。月光洒落，在水面铺开一层金色，将黑夜柔和包裹。远处的桥灯模糊闪烁。

    林棉全身心依靠在林聿身上，林聿抬手摸摸她的脸颊，她眼睫微颤，在他的指尖拂过时划下若有若无的痕迹。

    他的手指停留片刻，终于在这片沉默开口。

    “永远不要离开我，好吗？”

    他从未这样向她索要什么，这是第一次，尽管她早在很久之前，就已经答应过了他。

    “我答应你。”林棉说，不用思考。

    这一句，早就在心里说过千万遍。

    林棉缩缩肩膀，已经感觉到有些冷了。林聿给她披上自己的外套，再看看手机。

    “我们该回去了，手机快没电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吧。我的手机也快没电了。”林棉说。

    其实她的手机还有电，只是早早关了机。她不想被任何人打扰。

    这片区域打车不太方便，他们决定步行一段，去最近的地铁站然后再打车。

    夜色沉沉，两人走在街道上，偶尔有风吹过树叶。忽然，林聿拉住林棉的手，跑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你要带我私奔吗？”她惊喜地说。

    “赶末班地铁啊。”他回头看她一眼，声音里带着笑意。

    “哦哦！”她笑着回应，用手抓紧外套的领子，不让它掉下去。跑起来的时候，它像斗篷一样帮助他们飞行。

    风和树叶的影子在他们身上流动。

    那也是很浪漫的，林棉想。

    浪漫就是，虽然是赶地铁，但也可以想象成亡命天涯；如果是亡命天涯，就想象成是向西追日；哪怕是向西追日，也能想象成跃入地平线，沉入海底。

    总之，和他在一起，都是浪漫。脑海里的，心里的，死去都会变得浪漫。

    真好。

    他们重新回到这里，回到了他们的小屋。

    林棉的手机开机后，有几个来自舅舅他们的未接电话。不过完全不必理会。

    门一关上，未竟的吻和情绪便重新被想起。他们站在玄关处，什么也没有说。

    屋子里全部是暗的，偶有几缕外界的光，在地板和墙角投下影子。那是飞入的精灵，在调皮地窥视。

    现在，他们只是他们自己。

    林棉整个人扑进林聿怀里，像破土的藤蔓，带着生长的欲望，用双腿紧紧环住他的腰。林聿毫不迟疑地接住她，双手托住她的大腿，稳稳地把她抱起。

    她摸着他的脸，指尖略微颤抖，带着不可动摇的决心。随即吻下去，唇贴唇，是没有回旋余地的热烈。

    林棉比他高些，林聿只能微仰着头去迎接她。他仰视着她，眼中只剩她。她的吻变成一种赐予。

    唇齿的交融在黑暗中那么清晰，全身都只有这里的感受最重要。在这里，只有彼此的气息是可以依靠的出口。这么自由，所以那么急切。

    换气的间隙，林棉拉住他的衣领，唇边湿润，要求他：“哥哥，说你爱我。”

    林聿望着她，喉结轻滚，眼神中掠过短暂的痛意，随即化为沉溺。他咬住她的唇，几近低声喘出：

    “我爱你，棉棉。”

    他抱着她，往房间的方向走去。一路像是被他整个捧在怀里。

    黑暗中，看不太清，脚步每前进一步，都是踏进更深的一层夜色。

    “要开灯吗？”林棉轻声问，在他颈侧，有一团微热的气息。

    “不要。”他的声音也很低，贴着她的耳根。他用手和手臂护着她的后脑和背，身体自然成了她的屏障。

    他们拐过转角时，林聿撞上侧边的矮柜，上面搁着的茶具，瓷与瓷相撞，发出声音。

    “你倒着走，我告诉你怎么走。”林棉笑着说。

    他没有迟疑，顺从地调整方向，把所有的感知交给她。林棉亲吻着他的脸，用鼻尖蹭他的鬓角，拉着他的耳朵，指挥这场游戏：“左一点……再右一点……”

    他平时反应极快，但此刻，他愿意笨拙，愿意让自己不再掌控，完全信赖她。即便在她的指引下，他还是不小心被挂在门上的捕梦网扫到一下耳侧，装饰刮蹭着，在皮肤留下察觉不到的痕迹。

    终于，他们摸索着到了房间门口。

    他们在黑暗中旋转着，像两道被牵引的旋涡，脚下重心微晃。林棉一时间有些失重，像要跌落，又像在飞。

    她笑起来，笑声清脆，带着一点儿不受控制的惊喜。林聿也被她逗笑，脚下一个趔趄，两人一齐跌倒在床上。柔软的床垫将他们一同接住，像夜色中展开的另一重怀抱。

    他们倒在床上，头发散乱，呼吸微乱，一起笑出了声。

    林棉伏在他胸口，拍他一下，轻声骂他：“傻子。”

    好喜欢这张床。

    浅蓝色的被单似乎还残留着上次的余温，被面印着淡紫色的小花朵，旧得有些褪色，却因为这份熟悉而显得格外温柔。枕头靠垫松软而宽大，和四周那些一直在的装饰一起，把他们围住。

    林棉已经迫不及待地缠上他，翻身扑在他身上，咬住他的下颌。

    “等一下。”

    林聿腾出一只手去拿口袋中的手机。他把手机插上充电线，顺手放到床头。灯光没开，只有充电器上的一点红光亮着。

    他的东西，她的东西，散落在房间每一个角落。柜子上、枕头边、椅子上。两个人的生活比从前更加交缠成一体，再也没办法清清楚楚地分开。

    “你这些天也睡在这里吗？”林棉问林聿。

    他在玩弄她的头发，手指在发梢间来回绕着，轻笑着：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你离不开我了。”她带着一点得意的小骄傲，宣布一件她早已知道的事实。

    林聿没说话，只是搂紧她。

    林棉坐起，腿分开，骑上去，跨坐在他的腰间。她俯下身，额发垂落，在他胸口投下一道阴影。

    林聿任由她。她的手指在他胸膛游移，轻轻揉着。他什么都不说，只是看着她，看她一点点拆解他周身的防线。

    房间里一片昏暗，只有窗外夜色在地板上铺开微弱的光。

    他们之间的呼吸越来越近，身体的接触也愈发贴合。她的动作开始有些急切，带着一种控制不住的渴望，要将那一层层衣物和距离剥开。

    振动忽然响起，是林棉的手机。林聿一只手探到床头，摸到那亮起的屏幕，看也没看，果断地按下电源键，将它扔到一旁，没有声音。他转回身，吻住她，深而缓。

    他握住她的手，引导她下滑。她顺着他的动作，掌心落下，隔着衣物，她已经感觉到了他。温热而有力，清晰地勾勒出某种轮廓。他握着她的手，带她更近一步。

    衣物之间的缝隙被撕开，拉链滑下去时发出一声极轻的响。

    林棉感觉到他落入自己掌中，炽热、跳动、真实而沉沉地存在着。她抬起头望他，眼神里藏着一点惊慌，却更深的是期待。

    林聿压抑着自己，低头贴近她耳边，什么都没说，呼吸着她的气息。那一刻，言语反而显得多余。

    这次，是林聿的手机响了。

    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突兀地响起。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，神情微顿。那不是可以忽略的号码。

    他犹豫半秒，终究还是接起。语气低平，嗓音微哑：“外婆，林棉在我这儿。她手机没电了。”

    那头还在交代什么，他只好继续听着。

    林棉伏下身来，在他两腿间。

    林聿倒吸一口气，身体一僵，喉头发出一声低低的喘息。他整个人被紧紧攫住。

    被她含住的那一瞬，他才知道，原来是这样的感觉。陌生的，几乎过于直接的真实。

    他还握着手机，耳边隐约有谁在说话，声音遥远又含混。他听见了，却像没听见。意识一点一点被抽走，只剩下身体在回应。

    “我们……已经到家了。”他低声说出口，声音不稳，带着明显的失神。

    他原本还想多说一句，维持住某种表面的平静，可她的舌尖在那一刻无意间扫过最敏感的部位，全凭借本能，却带着近乎冒险的试探。下一秒，她轻轻地、不小心地，用牙齿刮过。那一下，他几乎绷不住。

    他伸手按住她的头，动作不重，却下意识带着某种本能的控制。他闭上眼，指尖埋进她的发间，像是需要抓住什么，来抵御逐渐溃散的自我。他努力让呼吸离手机更远一些。

    林棉没有抬头，也没有停下。她静静地继续着，动作带着不确定的慢与温柔，却因此显得更真切，也更难以承受。那种青涩的节奏让他每一次感受都变得格外清晰，如同在黑暗中，被放大了的触觉。

    林聿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结束那通电话的。等意识稍微回到一些的时候，手机还握在手里，屏幕已经熄灭，周围一片寂静。

    他仰头躺在床上，眼睛看着天花板，什么也看不清。胸口起伏剧烈，像是刚从一场深潜中浮出水面。

    窗外的风吹动帘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