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书迷正在阅读:我就要干掉男主怎么了、四朝玉京春、只做他的心尖宝、睡前服城、听说教主想称霸武林、快穿之系统教我谈恋爱、快穿:路人甲女配只想长命百岁、年代文女配一心只想咸鱼躺平[七零]、修仙大佬的男人[年代]
本是垂头闭目的僧人倏然睁眼。 佛殿的门已大开,穿堂风扑入殿内,寒意彻骨。 那抹灼人的嫣红半晌前还在他怀中肆意,此刻已没入苍茫夜色之中。 今生今世,贪嗔痴、爱别离、求不得,皆系于她一人,教他如何能忘? 他霍然起身,佛珠被巨大的力道扯断,一颗颗琉光珠子坠于尘地,四散而去。 …… 洛朝露朝山门走去,凛冽的风裹挟着雪粒,落满她石榴色的罗裳。一缕如描似削的身段,红得仿佛掐得出血来。 一炷香前,她在殿内已听见了相斗之声,她猜到,破庙的殿前门后、屋顶阶下,早已布满了追杀二人的暗卫。 叛逃出宫,乃是株连重罪。 方才那场妖女诱圣僧的戏,是她故意为之,演出来给这些人看。 舍己身,保一人,是她此生最后的算计。 面对山门下蜂拥而上的甲兵,朝露高声道: “国师持戒甚严,是本宫以色相诱之,以人命胁之,逼迫他送我出长安。叛逃一事,万千罪责,皆在我一人。” 形容气度,恍若仍是那个艳压群芳,盛气凌人的姝妃娘娘。 切切嘈嘈的兵戟声静了半刻。 乌泱泱的甲兵一眼望不到头,天子亲卫簇拥着一个身着朱紫绫袍的男人。他高大的轮廓陷在阴影里,神色晦暗,意味不明,唯独甲臂上的五爪金龙纹绣在黑夜中熠熠生光。 朝露惊觉,李曜贵为帝王,竟亲出长安,追她至此。 她不由后退一步,脚后跟踩在血迹斑驳的雪地上。四周横七竖八躺满了护送她出宫的侍卫。 密密麻麻的箭镞从草丛屋脊还有门后探了出来,寒光凛凛之中,朝露不紧不慢地朝皇帝走去: “请陛下放过他,我随你回宫。” 话音未落,重重弓箭护卫之中,一支利箭突如其来,如银电一般撕裂了荒芜的夜幕,分毫不差地刺中了她的心口。 瞬时血花喷涌,她原地趔趄,惊愕地望着阴影中的皇帝。 他率天子亲卫千里迢迢来此,竟是要亲自将叛逃出宫的她一箭赐死,就地正法。纵使往日恩爱雨露,缠绵悱恻,帝王之心,残酷至斯。 雪地石阶寒凉无比,中箭的胸口扯裂一般地疼痛,血腥气溢满口鼻。 朝露倒下去的时候,看到那身后的佛殿有道玉白人影也朝她走来。 两个男人几乎同时来到她身旁,一道俯下身来。两人沉重的呼吸声历历可闻。 李曜一把将她揽入怀中,她顺势伸手,抓住他玄底金纹的衣襟。 朝露咽了一口喉底上涌的血,声音细细柔柔的,刻意一字一字地朝他说完了那句锥心的遗言。 闻言,李曜勃然大怒,吼道,“医官!医官……” 皇帝平定天下如探囊取物,素来喜怒不形于色,竟也会失态至此吗? 只可惜,她再没有气力抬起头,看不到他的面容,此时该是震怒,还是愤恨,或是痛惜? 死前能如此刺痛他,朝露顿觉心中畅快无比。 她最后微微偏过头,她又看到圣僧那片玉白僧袍与她妖冶的红裙覆于一处,一同沾了地上污黑的雪泥。 她忍不住抬手,想要将他干净的僧袍拾起,可不要为她再弄脏了。 伸出的手指去被他倏然握在掌心。 她不知道,往日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圣僧,此时为何会将她的手握得如此之紧,甚至连手腕都在发抖呢? 朝露扯了扯嘴角,口中却猛然溢出甜腥的血。几滴猩红渗入皑皑白雪中,蜿蜒而去。 闭眼前,她失焦的目光最后落在那间佛殿。 那里,她方才点起的微茫烛火仍在燃烧,无限光明。 昏黄的光晕像极了那一夜,华灯千盏之下,少年佛子朝她伸出手来。 若有来世,她定要……定要…… 第2章 西域乌兹国。 夕阳余晖,云蒸霞蔚,笼罩在广袤绵延的乌兹王庭之上。 城墙逶迤数十里,四方白塔直上云霄,环绕着中间一座座穹顶宫殿。明黄为底的金漆砖墙已有数百年历史,镶满繁复的青蓝花纹。 一束天光从雕花窗牖透过,照在一处幽静的寝宫。天色向晚,宫娥们在各处燃起了琉璃为盏的灯烛。 烛影里,绡纱随着晚风轻拂。帐下,王女侍官毗月心中不安,命小侍女们打起重重帷幔后,屏退了众人。 她碎步上前,撩开纱帐,只见昏睡已久的王女秀眉紧蹙,眼圈湿红,不知是泪是汗,透湿了鸦云鬓发。 她轻叹一声,低声回禀道: “殿下,佛子已入宫了。王上召殿下前去……” 洛朝露惊醒。 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。 撕心裂肺的感觉仍在,只是中箭处完好无损。恍若前世只是做了一场噩梦。 烛火在她身上投下碎玉般的光点,映出她额头细细密密的冷汗。 毗月心中忐忑,无不担忧地道: “殿下可是魇着了?王上那边……” 朝露垂落在榻上的纤长五指一下子抓紧了薄衾,缎面揉皱不成样子。 劫后余生的喜悦瞬间被倾盆冰水当头浇灭。 此地是三年前的乌兹王宫。她重生的时机,说好不好,说差不差。 乌兹王庭惊变已然开场。 她的父王一夕之间溘然长逝,叔父迅速带兵入王城,擅权夺位称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