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章
“好。”姜娩应声,跟在姜远身后出了正厅。 她一走,金钏四人也跟着她一道离去。 屋里静了下来。 姜老太太瞧了眼姜驳,知他心有不忿,觉着受了屈辱,语气缓和地说:“行了,我知道你不服气,不愿给姜娩低头道歉,但你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了,你得认清形势。如今她是皇后,你便要把她当做皇后对待,何况她还是裴相和护送回来的。若她在裴相和面前说了什么,你当以后还有我们的好日子过吗?” 姜驳嘴硬:“她纵是皇后,我也是她的生身父亲!” 元萫拉了拉他。 她忌惮宫里的势力,更忌惮今日骑在马背上的那位。 也生怕姜驳的脾气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人。 想起那位权宦的手段,她心底发凉,出言相劝:“老爷,母亲说的对,我知你不惧强权,可你想想蕊姐儿,想想帆哥儿。” 姜驳看了他们姐弟一眼。 想起姜帆字字铿锵指责自己的话,姜驳免不了阴阳怪气道:“帆哥儿倒是识时务。” 姜帆没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:“孩儿只是实话实说。” 元萫担心他俩吵起来,插嘴道:“老爷,我们跪了这么久,又折腾到了现在,还是先回屋歇息吧。” 姜老太太也乏了,摆了手,道:“都回吧。” - 太傅府给姜娩准备的住处,是姜娩入宫前居住的院子。 这院子现在收拾得很干净,里面摆设齐全,因她归宁时带了宫里的人,姜远便没有安排府里的其他下人过来伺候。 姜远把她送到住处,正准备离去时,又顿住身形。 金钏四人在屋内整理带出宫的包裹。 姜娩看出姜远有话要说,唤了声:“祖父?” 姜远面色凝重,望着姜娩的眼里不再全是慈爱与歉疚,而是带有一丝探索,一丝严肃:“娩娩,你对裴相和了解多少?” 姜娩一怔。 她没想到祖父会问这个。 回想起在宫里发生的一切,姜娩仍觉惊心。 要说对裴相和的感觉,她是分不清的。 她不讨厌他。 甚至是有些信任他的。 或许,是因为他在坤宁宫里对她的尊重。 也或许,是因为他在神仙殿时蒙住了她的双眼,不让她见残忍与血腥。 姜远问完,又觉好笑。 他也是犯傻。 不然怎么会问姜娩这样的问题? 她回京都之前,都在汴州生活。 可以说,她此前根本没有见过裴相和。 她对裴相和唯一的了解,也就是在宫里短短时日的相处,再便是民间关于裴相和狠辣阴险的种种言论。 裴相和此人城府极深,单单是宫里相处的这么点时日,姜娩怎么可能了解他? 就在姜远要走时,姜娩浅笑着开口:“裴掌印……挺好的。” 第098章 豫州来信 空气里,满是腥臭味。 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院子里,鲜血流得到处都是。 院子里精心养护的一盆盆绿植上,肥绿的叶子上,溅着已经凉透的血。 那血在月色照耀下呈黑色,一颗颗的,凝聚在叶子中间,顺着叶尖缓缓往外流动,最后像晨间的露珠一样从叶尖滴落到地上。 这里是裴相和的私宅。 占据了几乎一整条街。 他刚一回来,还没来得及换身衣裳,就来了一群赶着送死的。 裴缺的身上都是血。 这些血里面有他的,但更多的是这些黑衣人的。 他把被血染红的刀身用尸体的衣物随意擦了擦,又用刀尖挑开那具尸体蒙在面上的黑巾,辨认一番:“没印象。” 裴得检查完过来,同站在院中正在擦拭剑身的裴相和禀报:“干爹,我查看了一遍,没有从他们的身上找到任何有关身份来历的线索。” 裴相和手里握着块帕子,慢悠悠地擦拭剑身。 他青色的袖袍上沾了血。 此时血已干涸,弄得他衣袍上被溅到的那一整块布料变得僵硬。 听完裴得的话,他并不意外。 冷白的月光下,他如画的眉眼冷冷的。 深幽的瞳孔里,泛起湛湛寒意。 大晟王朝想他死的人,实在太多。 将剑擦干净后,裴相和屈指在剑身上一弹:“都处理了吧。” 裴得领命:“是。” 裴缺捏着鼻子,指挥府里的护卫把尸体往外搬。 正忙着,紧闭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。 来人身量颇高,脸上还带着醉意,可他的眼睛很清明,一见私宅里到处都是死尸,他长长的“咦”了一声。 裴得见到他,没说话,只继续做事。 裴缺笑着同他打招呼:“哟,王大人来了。” 男子年纪跟裴相和相仿,他一边侧着身子往里走,避开地上的一滩滩血迹,一边将手里拎着的两壶酒高高提起。 待走到裴相和面前,他道:“裴重,你们杀人能美观点吗?” 他差点看吐了。 尸体身上的刀痕剑伤到处都是,有的脖子被斩断,只余一层薄薄的皮肉跟颈骨相连; 有的连中数刀,肠穿肚烂不说,还流了一地; 还有的手脚被砍断,丢得到处都是,分不清是谁的手脚,谁的胳膊。 得亏他心理承受能力强,才没把在酒楼里吃的饭菜给吐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