共同的目标

    从没想过在食堂吃饭也会成为一件“千夫所指”的事。

    林洵难得体会到了食不下咽。她不想跟林聿珩一起吃饭，但当时她准备进电梯的时候，对方似乎很疑惑的问了一句：“你不饿吗？”

    ——被她丢在垃圾桶的早饭。

    如果强撑着表示“不饿”，她毫不怀疑自己在对方心里的标签除了“没礼貌”之外又会加一个“饿肚子的笨蛋”。

    没见过人吃饭吗？有什么好看的。

    她强迫自己忽略周遭乱七八糟的目光，专心用餐，不到十分钟解决两个包子、一杯牛奶后，她立刻起身，相当卑躬屈膝的道谢告别，一路“狂奔”回部门。

    林洵怀疑公司内部有个八卦群，证据就是，今天部门其他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。尤其是吴栩，一进办公室，刚放下包就拽着她跑到阳台，关上门后，双手合十、脸上写满了虔诚：

    “大佬、不对、大小姐，给我这种月光族加点工资吧！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听完林洵“抢”宿舍的悲催经历，吴栩皱着眉头随口问了一句：“你不是跟男朋友住一起吗？他怎么会让你住公司宿舍啊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分手了。”

    吴栩表情凝滞了好一会，自觉失语的她赶紧补救：“抱歉抱歉，旧的不去新的不来，男人算什么啊，虽然失去了一棵歪脖子树，但是你还有一整片大森林——”

    眼看对方眼圈越来越红，她果断转移话题：“我知道你说的那个小区，虽然在市中心，但是离公司蛮远的，你应该有驾照吧，这种通勤距离开车比较合适哎。”

    听到最后一句善意的建议，林洵强撑的情绪终于忍不住了。她控制不住的蹲在地上，靠着墙角，将头埋进膝盖哭出声。

    吴栩赶紧给她递纸巾，以为她是因为分手太难过而哭，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。换位思考，她遇到这种事也很难过，可能会直接请假一个月休养生息——

    “洵洵！我帮你给沉姐请假吧，一个月怎么样？我现在就去——”

    本想好好哭一场的林洵听到这话，赶紧伸手，死死拽住她的这位热心好友，艰难的发出晦涩的声音：

    “……谢谢，不用了……我……得赚钱……”

    迎着对方不解的目光，生怕吴栩再说出诸如“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”这种对她而言堪称诛心的话，林洵不得不补充：

    “工资没了，我就没钱吃饭了……”

    吴栩对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是穷人，毕竟她每个月都月光，没结婚前隔叁岔五就得找父母要生活费。

    即使是穷人，也要及时行乐。实在没钱就找父母要呗，再不济就回家住几天、省生活费。

    比如她认为公司食堂的饭菜不好吃，那就每天点外卖。刚好林洵提前半个小时去食堂，顺手帮她取外卖。她给林洵推荐了好几个好吃的餐厅，但对方还是对食堂爱的深沉，问就是“我很穷，要省钱”。

    她搞不懂这点工资有什么好省的。

    被告知“工资”和“吃饭钱”挂钩的生活方式存在后，吴栩一个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。隔个几分钟就忍不住转头偷看离她不远的林洵。对方在阳台哭了二十分钟后，就跟没事人似的回来工作了，就是眼睛有点红。

    十一点半，再次听到那句熟悉的“我去吃饭了，一会帮你拿外卖”的话，吴栩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：“我跟你一起！”

    不知道是不是心境变了，她现在觉得食堂的饭菜似乎也没那么难以下咽。为了缓解对方的经济压力，她给人分享着自己摸鱼一上午想出来的省钱大法：

    “圣父他不是每天早上提前四十分钟来公司嘛，你就把工作时间全部换成上午，这样就能蹭圣父的车来公司，不仅能省下交通费，每天提前打卡、变相延长工作时间，还能赚工资！刚好下午你不是要去医院实习嘛，这里离医院不算远，直接坐地铁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林洵庆幸自己没在喝水，要不然肯定要被呛住。

    吴栩看她明显不情愿的样子，急了：

    “你别觉得不好意思啊，就算你不蹭车，圣父也要来公司，你这样还为节能减排、遏制全球变暖做出了自己的贡献了呢。相信我，圣父绝对不是在意这种小事的人。”

    她看对方还是没兴趣，干脆放出杀招，把手机屏幕展示给对方：

    “喏，你看，要是坐公共交通，地铁都得转好几趟，通勤时间一个小时起步。作为打工人，我们的目标一直以来不就是摸鱼摸到公司倒闭嘛，蹭车也是薅公司羊毛的一种方式！”

    看林洵神色松动，吴栩再接再厉：

    “你直接在Teams上私聊圣父，我都给你写好模板了，复制粘贴发过去就行。”

    她冲人做了个加油的手势：

    “加油，为了我们的共同的目标！”

    又看了一遍自己的银行卡余额，顶着吴栩坚定的目光，林洵满心悲壮的把模板发了过去，之后她立刻掩耳盗铃、关掉聊天界面，第无数次在心里骂秦慎介这个始乱终弃的渣男（……）

    差不多过了俩小时，林洵收到了回复：

    “嗯，我早上七点出门。

    加我私人联系方式吧，有变动我会提前告诉你。”

    解决了一半的通勤问题，林洵又开始纠结吃早饭的问题。她实在不想在公司当显眼包，但是自己带饭——

    害，她想什么呢，人家会看得上她做的饭吗？当然不会啦。

    虽然但是，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。

    第二天蹭车结束，一下车，林洵立刻装模做样的拿出保温盒：

    “我带了早饭，就不去食堂了，您要尝尝吗？味道很普——”

    “通”字还没说出来，林聿珩已经相当自然的接过林洵手里的保温盒，自顾自的往前走，走了两步才像是想起身后还有个人，佯装不解的回头看向因为早餐被夺走而石化的某人：

    “你不上去吗？”

    维持着递出保温盒僵硬姿势的林洵迅速调整自己面部表情，亦步亦趋的跟在林聿珩身后，满脑子都是“我的鸡腿紫米饭团”。

    ……怎么有这种人啊！装客气都看不出来吗！

    饿着肚子坐在工位上满腹怨气啃饼干的林洵快要气死了。

    失策啊，她就应该说自己出门前已经吃过早饭了，非装什么客气。正当她悔恨交加之时，手机跳出了新的信息：

    “谢谢你的早餐，味道比食堂好多了。”

    林洵能怎么办？

    含泪回复“您喜欢就好，顺手的事”，趴在座位上的林洵很想死一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