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
沈循安握紧剑鞘,巨大的恐惧让他组织不起语言,若仅是邪祟,也许他们可以撑到救援。 ——若是他。 若是他,沈循安紧绷着躯体,朝着对方遥遥躬身道:“陵尊主。” 陵川渡闻言朝沈循安看了一眼,他站在半空之中,而虚空之中宛若有肉眼看不见的阶梯,让他拾级而下。 他几息之间,已来到众人面前。 没有认出来的人,现在也明白过来了。 来的人,是百域魔疆的共主,陵川渡。 一个行事全凭自己心意的主。 白玉京和凤池宗中年纪稍小的人,均是牙关紧咬,浑身僵硬。 陵川渡没有理沈循安,径直向众人走来,他周身魔气未散,表情模糊不清。 沈循安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,但谁都知道陵川渡行事乖张,万事只凭自己喜好定夺。 眼下他肯定不是来救他们一群人的。 陵川渡停在沈循安的面前,语调平稳,堪称有些亲切,仿佛他只是与小辈搭话一般。 “刚才天动异象,是何人所为?” 沈循安被他的举措有点摸不着头脑,但终究还是老老实实地说:“晚辈不知道。” 陵川渡见状,便把目光移到在场还活着的人身上。 眼神如有实体,压的人直不起头。 他将相同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众人,无人应答。 血月凌空,不详血光隐隐有吞天之势。 映照出所有人绝望的脸庞。 “真的没人知道么?” 陵川渡说话极轻极淡,但沈循安听出了令人窒息的寒意。 他这是想要杀人! 沈循安思绪百转千回,还没思考出个什么来,只见一个凤池宗弟子,哆哆嗦嗦地指向一个角落:“是他做的。” 他不知道陵川渡要找那个人是何缘由,但是能分辨出陵川渡的不善意图,他不想与这事纠葛,只想尽快请走这座大佛。 沈循安闻声望去,看见缩在角落里像条死狗的废物陆师兄。 沈循安瞳孔骤缩,但已来不及阻止了。 他心里暗骂这个蠢货,随意想找个替罪羊,也不必找个看上去就最弱的吧?!要是让陵川渡发现自己被骗了,遭重的就是他们所有人! 陆渊看见黑色的衣摆落在自己眼前,他眼里被污血充斥着,看不清人。 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陵川渡语气里面带着难辨的情绪,他俯视着角落里的人。 刚刚指认的弟子大声喊道,“他叫陆渊!” 没错,眼前的凤池宗外门弟子,二十来岁才筑基的废物,和百年前的正道首座陆渊,同名同姓。 其余人惊诧不定地互相看了一眼,他们谁都听过一个传闻,陵川渡与陆渊关系极其恶劣,陵川渡纠缠九苍城,就是为了刨他的坟墓,掘他的尸骨。 这个凤池宗弟子恶毒地想着,万一这个名字能勾起陵川渡的注意,让陵川渡这个疯子把怒气都发泄在陆渊身上就好了,反正这个废物死了就死了。 看见平时就寡言少语的边缘人物,此刻依旧一言不发。他尖声叫骂道:“废物你倒是说话啊!你想害我们跟你一起死吗!” 陵川渡冷漠地瞥了他一眼,振袖一挥,“聒噪。” 那名弟子被无形的力量扔出去,撞上断壁残垣,吐出一口血,不动了。 沈循安焦急道:“陵尊主!凤池宗一向与百域魔疆无冤无仇,你不能——” 他话说到一半停住了,因为他看见陵川渡手指遥遥指向自己的胸腔,蓝黑色的魔气已聚在指尖蓄势待发。 而陵川渡本人正慢条斯理垂着头问着陆渊,语气里带着森冷的笑意,“你是陆渊么?” 沈循安僵住了,他目光落在看起来已经完全不能动的陆渊身上,他内心祈祷陆渊赶紧说不是,却见对方撑起身体,直视着陵川渡。 “我是。”血腥气顺着陆渊的每一字往外冒。 沈循安来不及说什么,悬着的心一梗。 陆师兄这是直接往枪口上撞啊。 陆渊勉强直起身,他倒没有和别人一样,在陵川渡的威压下瑟瑟发抖,他只是有点想不明白。 至少在记忆里,陵川渡从不残酷嗜杀,更不会如此居高临下,煞气缠身。 陵川渡沉默地看着眼前人,面前的男人没有像旁人一样畏惧低头,反而抬起清瘦的下颌,堂而皇之地盯着自己,干涸的血迹凝固在他的睫毛上,像个血蝴蝶轻轻振翅。 陵川渡一字未说,猛然抓住陆渊的手腕,不讲理地将自己的气息灌入对方体力,在陆渊全身筋脉里走了一圈后,随即无趣地将对方手松开,“筑基期?” 他灰沉沉的眼睛什么情绪都没有,却叫人看得心里生寒。 忽的陵川渡笑了出来。 他笑意不达眼底,“你若是叫陆渊,本座还要喊你一声师兄了。” 陆渊一时间被他的笑容恍了一下,在他的记忆里,师弟极少会笑。 陵川渡他长的并不如有些男子那般柔美,眉眼甚至比不上陆渊现在的身体温和。 他笑起来,自然也不会是那种娇嗔之态。 陆渊每次都说师弟你为什么不笑啊,不管事情办妥了还是办砸了,你怎么总是愁眉苦脸的。 陵川渡别过脸说我不爱笑。 然后陆渊就非要手贱,趁他不备,捏住他的脸颊,试图拉扯出个笑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