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
说是演武场,其实就是它的宗门广场。这个广场若无长老讲道训话之时,一般都做练武比试之用。 现在还未到辰时,演武场上已经没有空位了。 凤池宗的清晨,是一群卷王的青春。 有人眼尖看到了他,小声朝着身旁的朋友说道:“那是陆渊吧?” “他怎么来了?” “不知道,我以为他已经废了。” “他还能修炼吗?伤得那么重。” 随着看见他的人越来越多,讨论声音就越来越大,被人在“背后”议论的陆渊:“……” 他被嗡嗡得跟蚊子似的声音吵得心烦,扭头就准备离开。 “陆渊,陆师兄……”有人小心翼翼地叫住他,“之前在临安镇多谢你。” 这个弟子是那天活下来的幸运儿。 陆渊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,他拖着刚刚修复好筋脉的腿部慢吞吞地就要走。 这个幸运儿见状更是眼眶微红,吸了吸鼻子,哽咽着说:“陆师兄,我错怪你了,一直以为你修炼不上心。但是你在临安镇却不计前嫌,为了救我们强行提升自己的修为,结果再也不能修炼了呜呜呜。” 陆渊:? 谁?你说的这个人是谁?!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路上有人总是看着他了,感情那都是同情的目光。 一点火星子落到了油上,演武场上的人炸锅了。 “陆渊居然是这样的人!” “……啊,我以为他是个喜欢对萧公子纠缠的人。” “呃,你说的好像也是事实……” 最后有人总结:“但是不管怎么看,陆师兄是个好人呐!” 幸运儿看到陆渊不良于行的身体,表情比哭了还难看,直接朝他一个深深的鞠躬。 这个弟子朝自己快三鞠躬的时候,陆渊才反应过来,他还没死呢!干啥就对着自己一脸哀悼的表情啊! 对凤池宗弟子来说,不能修炼了,这辈子实力到此为止,可不是比死了还难受吗。 陆渊有种百口莫辩的荒谬感觉,他干笑两声,打着哈哈就准备开溜,“应该的,应该的。” 弟子抱拳,一脸真挚地说:“陆师兄,我可以等你伤好了,同你一起前去秘境,为你寻得秘药。” 言下之意,师兄你还有有救,千万不要放弃治疗啊! 陆渊只想躺平,保持着这具傀儡身体的之前日常节奏,该吃吃喝喝,该洗洗睡睡,最大的困扰还只是情伤。 但是看着对方那么诚恳的表情,他准备扯开话题,“临安镇的事情怎么样了?” “晧天盟说好像临安镇那个事情有异常之处,他们正派遣一支精锐小队先去了胤朝旧都。” 天都城……胤朝…旧都,叛乱。 昭武王! 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地想挤进陆渊的识海。 轰得一声巨响在陆渊脑海中炸开,他双眼发黑,头痛欲裂,被猛地拖进一片黑暗。 这里周遭一片静谧,寒冷刺骨,没有活物,宛若一口黑沉沉的棺材。 直到有什么东西在他识海里开口说话,开始细声细气,随即不安分起来,它疯狂乱喊乱叫起来:快想起来,快想起来!你怎么什么也不记得! 快点! 快点啊! 它突然又阴阳怪气地尖声道:哈哈哈!想不起来想不起来! 叫着叫着,它竟抚掌大笑起来。 笑得尖酸刻薄,乐得前仰后合。 陆渊被吵的头晕脑胀,额角青筋紧绷。他只想找个支点,好让自己不要就地倒下去。 他捏着眉心,语气不善地挤出两个字:闭嘴。 万万没想到,这具身体居然会有心障! 心障大笑的声音逐渐变缓,笑声变得越来越低,直至消失不见。 忽地它的声音变得遗憾而冰冷:来不及啦。 你们所有人都会死。 陆渊不顾孱弱身躯,他没有再试图在跟这个声音说话,暴戾的气息开始在他筋脉里游走。 随着神血的苏醒,陆渊丝毫不敢怠慢,确保它破开心障,灵台清明,他才松了一口气。 陆渊心里不详的感觉越来越重,他有个稍显荒唐的想法:这具身体只是个傀儡怎么可能会有心障。 除非—— 那是他自己的。 但他于百年前就已登天入道,堪破心障,又怎么可能会带着心魔而复生。 曙光已经在天边显露,穿透山间薄雾照射过来。林中的栖禽已经随着那初始的温暖苏醒,鸣叫声在树木枝头间跃动滚落。 陆渊逆着光,神情晦暗不明。他站在演武场的边缘,游离于人群之外。 凤池宗弟子看着貌似一直在发呆的陆渊,疑惑地问道:“陆师兄你怎么了?” 陆渊如梦初醒般朝着那个弟子笑道:”你的心意我领了,但我自知修为不足,去了秘境也是拖大家后腿。” 弟子感动道:“我不怕,我可以替师兄打头阵!” 陆渊不置可否地点点头,他将嘈杂的讨论声抛在身后,朝着晨曦渐行渐远。 轻风吹起他的宽袍广袖,他大病初愈的身体显得有些瘦削,在宽大的衣袍下空荡荡的,他身姿清越,缓缓而行,似是要乘风归去。 熹光勾勒出陆渊高挑的身形,给他镀了一层模糊的金边。 不知道是谁小声地说了一句:“陆师兄怎么看着跟以前不一样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