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章
等到他想知道某人有几分思量的时候, 却发现自己在这方面笨手笨脚。 “你说,我是不是该直接杀了他。”陆渊语气轻声, 好像说了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。 漆黑的眸子像是寒风彻骨的寒夜。 陆渊心里一边恨意愈深,而另一侧又留着年少时的一点柔软。 眼前好像又闪过陵川渡替他仔细包扎伤口的样子, 对方下唇紧抿,眼睛一眨不眨,好似痛得人是他自己。 又看到了陵川渡半夜被自己喊起来看烟花的样子,他拧着眉烦得不行的样子。等到陆渊无意瞥到他的时候,却看见陵川渡眼尾偷偷地上扬,唇角露出一个真情实意的笑。 矛盾纠葛的心理逼得陆渊快要发疯。 他烦躁地屈指敲了一下额角,“算了,我下次……” 再问。 冬风萧瑟,拂过红绸,发出若有若无的哀怨呜咽。 陆渊这几日都刻意避开了陵川渡,不是去寺庙里照看了无大师化身的菩提树,就是去街边听评书话本。 他心放得貌似挺宽的,终于沈循安逮到看完斗蛐蛐回来的陆渊,他憋不住问了,“陆师兄,我今天一天都没有看见前辈,你知道他去哪了么?” “不知道。”陆渊拨开沈循安,“今天发现有个戏园子,你去么?” 沈循安呆了一会儿:“我对听戏不感兴趣。”他茫然地看着陆渊慢悠悠回到自己房间。 房间里已经烧了炭火,暖洋洋地让人犯困。 陆渊那张俊美阴沉的五官被跳跃的火星子照得晦涩莫测。 等到火舌退却,猩红色的颜色转为乌炭。他恍然如梦初醒,才意识到自己在这枯坐了很久。 门口传来焦急的捶门声,“陆师兄你睡了没?我能进来么?” 陆渊低声道:“什么事?” 沈循安急匆匆地进来,他衣服整齐甚至还带着佩剑,一副要出门的样子,“前辈还没回来,我记得第一天店小二就说要在打落更前回来的。他不会是……出事了吧?” “……”陆渊心里一沉,随即声音冷硬,“不用管他。” “这不好吧。”沈循安有些惊讶,随即他艰难开口问道:“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?” 师兄的表情看起来恨不得他死掉一样。 陆渊随手打开一条窗缝,他蓦然觉得有些许闷,呼吸像哽住了似的。 被夜风一刺,他的心脏倒是被冰得一轻,轻飘飘地挂在胸膛里。 陆渊看了沈循安一眼,沉默了片刻说道:“他要是有事,你去了也全当是多送个了陪葬的。” “但是我做不到坐视不管。”沈循安皱起眉。 陆渊一脸冷淡地将窗户拉得更大,吹得沈循安一抖,“你知道他去哪了么?” “……” “你知道他出去是为何事的么?” “……” 陆渊面无表情地说:“现在冷静了?” 沈循安腾得一下脸红了,方才的少年意气被冷风吹得烟消云散,“那怎么办?” 陆渊合上窗户,“他对天都城的布局也不熟悉,如果是去了某个地方,他会问路,最方便的就是问客栈掌柜。” 但是要命的是,陵川渡从不喜欢找不熟悉的人帮忙,他不愿在不认识的人面前泄露自己任何的信息。 很可能自己就直接去了。 沈循安蹬蹬地跑下楼梯,过了半晌又踩着木楼梯跑了上来,“掌柜说他不知道。” 陆渊垂下眼帘,他就知道。 “但是。”沈循安一个大喘气,“他说那个戴面具的客人走得时候,他看见了对方正戴着回香坊的玉佩。” “回香坊?” 沈循安又闹了个大红脸,他不好意思地吞吞吐吐道:“就是那种地方嘛。但是那边对客人要求很高的,普通人只能去一层。特殊的客人会佩戴回香坊特制的玉佩,这些人才能去二楼以上。” 陆渊诧异地看了他一眼,“你倒是清楚的很。” 沈循安握紧佩剑又松开,窘迫地说:“我小时候不小心跑进去过。” 当时,可怜的小沈循安被淹没在一群昳丽妩媚的大哥哥大姐姐中,差点被香粉给呛死。 他狼狈地爬到二楼的时候才被人发现给截了下来,回家就是一顿好打。 窗外“咚!咚!”“咚!咚!”连绵传来几道鸣锣声。 已经是打二更了。 沈循安现在也有些犹豫了,他声若蚊呐,“也许只是寻花问柳去了呢……” 毕竟醉倒温柔乡也很正常的……吧。 陆渊突然嘴角一扬,露出森白的齿尖。他舌尖在唇齿在转了一圈,低垂的眉眼像风雪渐落,“事不宜迟,我们现在出发。” 沈循安简直惊呆了,他觉得陆渊前后转变也太大了,“我们真的要去么?!” 万一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,那岂不是尴尬! 在沈循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,人已经在路上了。冷风疯狂灌进他脖子的时候,他就已经后悔了,开始疯狂反思自己是否过于冲动。 他欲哭无泪道:“可是我们现在过去了,会不会打扰前辈啊?” 真的不愿细想,自己在前辈心中印象是不是更差了。 几乎是话音刚落,他就听到自己师兄的冷笑声。 在夜风中,激得沈循安脖子一缩。 他闭上了嘴,老老实实地跟在眉间带着一抹病气的陆渊后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