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章
剑卸力径直摔入雪地,江知缇如梦初醒。 她没有第一时间弯腰捡剑,而是抬起头,对上师父冷若辰星的眉眼。 不是方才恍然间看见的那双温暖眉目。 “抱歉, 师父, 我分神了。”她赶忙低下头,认错。 她在运剑练剑时走神,被师父责怪也是该的。 师父只抬手将她的剑捡起,看着她低眉垂目的模样。 “在想何事?” 江知缇:“……” 她断不敢将方才恍然间看见的说予师傅听。 江知缇:“只是一时分神,应当是昨夜歇息得不好。” 也没有撒谎, 她昨夜确实睡得不大好。 她在床上不知道为何, 怎样翻来覆去也睡不着,辗转反侧的。 没有说什么, 道尊只是让她拿着剑。 她不明所以,但乖乖拿住了剑。 “剑柄,抬起。”道尊说。 江知缇赶忙将剑柄一端朝她。 剑柄那端的流苏有些凌乱毛躁了, 只见葱白纤长指尖在流苏间翻飞,凌乱毛躁的流苏顿时焕然一新。 原来是要为她整理剑上流苏。 江知缇抿了抿。 “过几日, 我们下山。”道尊淡淡道。 言下之意便是要她抓紧时日在山上勤练剑术,下山后尽管有师父在身旁,但到底安危莫测,如若练好剑术,饶是有预料不及的危险,她也能轻松解决。 “是,弟子谨记。”江知缇抱剑躬身行礼。 …… “下山?就现在?不是还有半年吗?” 广场内,楚秋乍一听见方子泓这般说,惊诧不已。 方子泓正在扫地,他的扫地郎师父在一旁,手颇为不老实地掐一把方子泓的肩胛骨,登时惹得方子泓炸毛尖叫:“你你你干嘛!” 扫地郎一屁股坐在扫作一堆的落叶上,又惹来方子泓一顿尖叫。 扫地郎漫不经心地道:“这小子,根骨不行,再怎么刻苦修炼,都没什么长进,白用功。” “倒不如下山去,进几个秘境,刨点天材地宝啃啃,洗筋伐髓。” 扫地郎说得不紧不慢,继续道:“再者说,这小子早已不是乾卦门弟子,是我的弟子了,没有那么多烦琐规则要遵循。这半年留在山上,无所事事,倒不如提前下山去。” “老家伙。”方子泓有些不满地嘟哝。 楚秋微微拧眉:“但这下山,要告别师长,也要拜别宗门……这如何做?” 这流程一般是先向师长请示,获取批准;而后接受师长馈赠祝愿,行十六礼拜别师长宗门,最后才能下山去。 方子泓如今拜一个扫地郎为师,要怎么做? “我如今不属于天问轩下任何一个门别的弟子了,这种规矩,遵循与不遵循,也没有大碍。”方子泓摇了摇头,说。 楚秋皱眉:“话虽如此……” 只是这难免落人口舌。 玄门没有比凡间好太多——起码在遵循旧制方面一样,森严且不容挑衅。 “那你呢?你过些日子便也能下山了吧?”方子泓问。 楚秋比方子泓早入门,算着日子,确实是差不多要下山去了。 事实上去年楚秋便能请示下山,只是一再拖延。 他本欲待到方子泓也能请示下山了再一齐。 楚秋帮着他扫落叶,道:“如若你不打算下山,那么我便继续留半年。” 他的师父好说话,性子较为温和,也不会强求弟子下山。 用师父的话便是,这每一年下山的弟子那般多,去了又回,回来了又去的,谁会在乎哪个门的弟子有没有下山去。 方子泓听见他这般说,挑了挑眉 这便是要一同下山的意思了。 路上多个伴也是多一分照应,方子泓笑了笑。 扫地郎对此没有什么异议,俨然是默许。 然而三日后,楚秋在山门外不仅见到了背着包袱的方子泓,也见到了两手空空的扫地郎—— “惊奇什么?这师父陪徒弟下山历练很奇怪吗?”扫地郎嘴里还叼着一根干草。 楚秋这才发觉自己的表情没有半点收敛,赶忙整理了一下,吞了吞:“倒也不是……” 他以为这位前辈只是让方子泓下山,结果是一起下山。 “看来徒弟,你这好友可不待见为师。”扫地郎挑唇一笑。 这句话吓得楚秋连连摇头:“怎么会!没有的事情!” 方子泓只觉额头隐隐有青筋凸起:“正经点。” “怎么?我还不正经?”扫地郎拂了拂衣袖。 楚秋这才发现他今日穿了一身新衣裳,比起先前一贯的装扮,今日他穿得倒是端正许多。 方子泓扶额:“不是,我说的是你的举止。” “嗤,老子向来不屑于同你们那些弟子师父一般做派。矫揉造作,叽叽歪歪的。”扫地郎吐出嘴里叼着的根儿干草,满脸的鄙夷。 方子泓撇嘴:“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,说是怎么说都是我师父,怎可独留于山上,眼看着我下山历练危险多多?都快要落下泪来了,还说理应跟着我下山历练去。” “我这不是担心徒儿安危吗?” “你摸着良心再说一次。” 一师一徒就这般拌起嘴来,楚秋牵着黄牛在一旁竟不知该说些什么。